許文東本想跟姜然說,對方不過是個小所長而已,但話到嘴邊還是收了回去,點頭道:“放心吧,我心里有數(shù)?!憋@然,他不想讓對方擔心。就這樣,兩人十分鐘后走進了一間小型的會議室,大約五六十個座位,此時已經(jīng)坐滿了,前排坐著的是市政宣傳部的領(lǐng)導,還有各區(qū)的一些相關(guān)領(lǐng)導,剩下的便是各區(qū)的啤酒廠老板。此時大家都互相有說有笑地聊著天,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緊張氣氛,畢竟對于眾人來說,今天拍賣的十個名額已經(jīng)是內(nèi)定好的了,拍賣只不過是走走樣子。大約十點的時候,宣傳部的左主任站了起來,示意大家安靜后進行了簡單的開場白,然后道:“說白了,上面非常重視這次的啤酒節(jié),而為了體現(xiàn)公平性才擠出了這十個展位由大家拍賣,只要能拍下展位,還能進入咱們花車巡游的隊伍,至于規(guī)則,登報的時候已經(jīng)寫清楚了?!薄吧妒腔ㄜ囇灿伟??”姜然小聲問道?!澳憧催^運動會沒?”許文東反問。“看過!”姜然點頭。“花車巡游就跟運動會的開幕式和閉幕式差不多,也就是說在啤酒節(jié)開幕之前,各廠搞出一個方陣,排在隊伍里面,繞著咱們琴島最繁華的地段走上那么一圈。等到8天的啤酒節(jié)結(jié)束之后,再走上一圈。”許文東解釋完又補充道:“就是為了擴大宣傳,而這個花車巡游更是這次宣傳的重頭戲,而且宣傳效果更是好于內(nèi)城展臺,畢竟巡游是給全城老百姓看的?!薄霸瓉砣绱?。”閑聊時,前面的左主任看了一眼手表:“現(xiàn)在馬上就中午了,我也不想耽誤大伙的時間,咱們從快處理?!闭f著,他拿出一張紙,看著念叨:“首先是市南區(qū),一共有兩個展位,每個展位起拍價格一千,現(xiàn)在開始競拍?!薄叭A南啤酒一千。”一個戴眼鏡的老板微笑著站了起來,然而對著眾人拱了拱手,現(xiàn)場便爆發(fā)了一陣掌聲?!肮才崂习?。”“恭喜裴老板。”有幾個市南區(qū)的啤酒廠老板更是起身道喜,而前方的左主任也沒有表現(xiàn)出任何的疑惑,只是對著助手道:“記上,華南啤酒廠拍得展位,價格一千?!薄艾F(xiàn)在競拍市南區(qū)第二個展位?!彪S著左主任再一次叫拍后,第二個展位進入了綠蘭莎啤酒廠的手中,同樣的流程,同樣的價格,完全沒有任何的曲折?!斑@……”許文東皺了下眉頭:“哪怕知道大家都商量好了,也不演一下嗎?而且我看那個宣傳部的左主任好像完全知情呢?”“這些人當然是沆瀣一氣了?!苯恍α似饋恚骸八园?,你就別打展位的主意了,咱們今天過來就當充個數(shù)?!痹S文東無奈地笑了一聲,如果真如姜然所說,那今天的問題可就不太好搞了。很快,幾個大區(qū)的名額便已經(jīng)拍完,結(jié)果也和市南區(qū)的一樣,全都是底價拿下了展位。左主任也幾乎演都不想演,甚至在整個過程中還開著玩笑道:“咱們一會可要多喝兩杯,自從忙起這個啤酒節(jié)的活動,我都三天沒喝了?!薄岸悸犚娏税?,一會大家多敬左主任幾杯?!薄肮 比珗龃蛑?,左主任也翻到了最后一張表:“還有嶗山區(qū)的最后一個名額,這應該是給嶗曲啤酒廠的吧?”“對,我的?!鼻蚯靶χ玖似饋??!皝?,給曲廠長記上……”“等一下?!闭斪笾魅涡冀Y(jié)果的時候,許文東忍不住站了起來:“我說左主任,這不是還沒拍呢嗎?”一句詢問,讓整個會議大廳都安靜了下來,眾人的目光幾乎全部投向了許文東,不明所以。左主任也愣了片刻,但很快明白了過來,笑著道:“抱歉,剛剛忘記拍了,曲廠長,你叫價吧?!鼻蚯鞍琢艘谎劾钏刮?,舉起手道:“一千?!薄昂?,給曲廠長記上?!弊笾魅握f完又對著許文東壓壓手:“小兄弟,你坐下吧,剛剛提醒的不錯,值得表揚,咱們畢竟是拍賣行,相關(guān)程序還是要走的,雖然從快處理,但更要從嚴,這也是上面的指示?!甭犚娮笾魅蔚脑?,現(xiàn)場眾人也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,更有人看著許文東開起了玩笑:“還是你小子會拍馬屁呀!”“哈哈!”“哈哈!”現(xiàn)場的氣氛甭提有多歡快了,而就在大家以為許文東出了次風頭的時候,許文東并未坐下,而是冷冰冰的道:“一千一。”聲音停了!秒針停了!就連呼吸也停了!靜!死一樣的靜!如果說之前眾人的目光是從不明所以轉(zhuǎn)向了戲謔,那么此刻就是從戲謔轉(zhuǎn)為了驚恐。大家以為許文東只是想借機捧左主任的臭腳,以為他只是拍拍馬屁,可當一千一這個三個字出現(xiàn),一切都變得不同了。因為在這種默契的場合之下,喊價競拍所得罪的可不僅僅是曲向前,而是得罪了現(xiàn)場的所有人?!八瓌倓傉f什么?”“好像是叫價了?!薄敖袃r?瘋了吧?”“真的叫價了,我聽得清楚,一千一?!薄斑@小子是哪個啤酒廠的啊?”“不知道,完全不知道。”當安靜過后,議論聲逐漸出現(xiàn),眾人幾乎都以一種驚恐的目光衡量著許文東,表情一個比一個怪異。而反應最為過激的,明顯就是剛剛叫價完的曲向前,他臉色黢黑,仿佛喝了鶴頂紅,眼神里也爬滿了血絲。“許廠長,你是自家釀的假酒喝多了吧?怎么還敢亂叫價呢?”曲向前咬牙切齒,提醒道:“忘記在外面我怎么說的了是吧?”“這難道不是拍賣會嗎?”許文東裝傻充愣,看向左主任問道:“左主任,這展位的名額是用來拍賣的吧?如果不是的話,我現(xiàn)在就可以離開。”左主任臉頰抽動了一下,許文東的叫價也讓他掛不住臉,但還是假作公正的道:“這的確是拍賣行?!薄澳俏易鳛閸魃絽^(qū)的啤酒廠,應該有資格參加拍賣吧?”許文東又問。